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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白cp】江湖远(短篇完结)

*留白cp超话314活动文

*所有人平安喜乐,那是最好不过了。



       白敬亭隐在这个不起眼的草屋附近已经三天了,屋主人只第一天下午的时候匆匆出门采买了一些日常用品和米面蔬菜,之后再未出过门,偶尔也就在屋前小院里稍走一走喂喂马,不多时就进屋去了,白敬亭守了这几天竟是没寻到一点下手的机会。

       这屋主人也着实谨慎了些,比他之前解决过的刺杀对象要难对付,不过也不是毫无办法。其实,下手不是什么难事,麻烦的地方在于买家清楚明白地表示只能杀屋主人一个,他的妻儿不能目睹更不能受到半分伤害。白敬亭接到任务的时候犹豫了一瞬,但也不过片刻。只是要费些事罢了,无妨。

       第五天的时候,白敬亭正想着一个稳妥的办法引人出来,不料却有人寻了来。

       来者系着斗篷戴着兜帽,沿着林间路纵马而来,在院门前堪堪停了马,下来之后就冲到门边急切地拍门,呼唤里面的人来开门。

       “齐先生!齐先生!快开门!是小侄来接您了!齐先生!”

       好是敲了一些时候,屋内才有动静,那被唤齐先生的屋主人开了屋门小跑着解了院门的锁,也没在门口多停留,略看了眼兜帽下的面容,直接把人带了进去。

       买主留了不少齐先生的信息,包括他的身世来历和亲友关系,可白敬亭对照着想了想,没法辨出这个自称小侄的人是谁,只道自己调查得还不够仔细深入,仍旧留在原地静观其变。

       齐先生二人进屋并没有待很久,约莫两盏茶的时间屋门就开了,竟是连妻儿都一并走了出来,齐先生握着妻子的手说了几句,又矮身同小儿说话,亲昵地摸了摸他的头发,边上的人依旧斗篷兜帽加身,恭敬地朝那女人拜了拜,自去牵了马到门口等着。

       看样子齐先生是要跟着这个人一起走,白敬亭稍动了动,准备跟在这二人后面伺机下手。门口等着的人似是不经意地四处张望,兜帽挡住了大半张脸看不见他的眼神,白敬亭却觉得他朝自己的藏身处多看了两眼。他多留了戒备,一路远远缀在他们身后跟着。

       可依他观察所见,带走齐先生之人应武功不高,大约也才刚练武,但院门前那一瞥让他始终不敢掉以轻心。做这一行,谨慎行事是保命之法。

       行经一处山谷,天色将晚,两人下马歇息,白敬亭也跟着找了藏身处,没敢离得太近,依稀听得那人说去拾些枯木,让齐先生在河边等着。白敬亭跟了上去,见那人果真一路寻着枯草木而去,略想了想,返身往齐先生处去。

       袖箭破空之声微不可闻,白敬亭定定看着坐在河边喝水的人直直地倒了下去,又等了等没有察觉出那人去而复返的动静,便快速上前翻过尸身,取出大半截已没入的箭矢,抽出腿上绑的匕首划花了伤口,复又在伤口处和身上其他地方刺了几刀,把行李翻乱,随手扫了扫脚边的落叶,起身察看了一番觉得没什么不妥了,迅速用水冲洗了匕首,又躲回了之前的藏身处。

       拾柴火的人过了片刻才回来,看见齐先生的惨状愣在当场,手中树枝哗啦一声散落在地,几下就奔到人身前,哭喊着齐先生的名字却无力回天。

       白敬亭欣赏完了这一幕,琢磨着这任务终于完成了,敛了身形悄悄离开,却错过了他离开之后那原本伏在齐先生身上的人嘴角的一抹浅笑,以及他毫不怜惜地将齐先生的尸身一脚踢进旁边的河水中的动作。

       微仰头,露出兜帽下一张年轻的面容,此刻他已经收了笑,只淡淡看向远处,不知在想什么。随后他翻身上马,朝着白敬亭离开的方向而去。

       完成任务的白敬亭没有急着回自己的住处,在附近小城里找了个客栈住下,又去这里最大的酒楼吃了一顿,便回了客栈休息。酒楼里自然有人将他成事的消息传给买家。

       白敬亭在江湖上的名声很响,但几乎所有人都只知道他行走江湖的名字“不厌”和如何才能请到他,他的真实身份和样貌等等从无人知晓。所以,平常时候他也会以自己本来面目出现,过一过正常的生活。

       他来小城的第二日,城里突然热闹起来,白敬亭问了小二才知道是北边的定远大将军来了。他对朝堂事只稍有了解,接手的任务里甚少涉及庙堂,却也知道这定远大将军少年英才,少时随父征战,弱冠之年独自带兵收服西域三邦,如今镇守西境,令西域诸国皆不敢犯,也不知他跑来中原这小小的城池做什么。

       白敬亭自顾抿了一杯酒,垂眼见酒楼门口走进来三个人,为首一人猩红披风,一身铁甲,腰佩长剑,二十来岁模样,周身气质却肃杀沉稳,令人不敢轻视。白敬亭观此人行动,暗想这人功夫应当上乘,同自己也当是不相上下的,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小二迎上去,支吾开口说店里客满暂无空桌,问要不要清走一些,为首者堂内扫视一圈,目光在白敬亭这边顿了顿,道同那位客人拼一桌即可。小二领着人过来,不等他开口,那人抬手行了半揖,“我几人路过此处想简单吃些热菜填肚,也不愿扰了他人兴致,见公子只一人,故冒昧打扰想与公子合坐,不知公子是否愿意?”

       白敬亭给自己斟了杯酒,也不喝,手里把玩着酒壶,“那将军怎知不会扰了我的兴致?又怎知我不是在等人?”

       将军也不回答,眼神扫向他面前的一个酒杯,意味十足。白敬亭倒也不是真的想拒绝,抬手让小二再去取酒杯来,指了指一侧的座位,“各位请坐。”

       待酒杯送来,小二自下去备菜,白敬亭给三杯满酒,举了一杯递给将军,又拿起自己的酒杯,“请。”将军也不推脱,他的属下自也没有拒绝,四人以酒开怀,待菜上齐便已经聊开了。

       “对了,我初到此处,便听说平阳王齐氏的二弟日前被人发现死在山涧,死状惨不忍睹,公子可知此事?”

       平阳王是封地在西南的一个诸侯王,早年间于皇帝有恩,也曾协助平定边疆,封王之后却一心商贾,其二弟也行走江湖帮忙打理,但不知是结了哪个仇家,竟是一路求到了白敬亭这里,这才有了这次的任务。

       白敬亭闻言神色没有什么变化,“是的,我也听说了,听人说大概是流寇所为。”但他不解的一点是齐先生被发现的时候是泡在溪涧里,伤口溃烂辨不出原貌,可他为何会沦落至此,那个随行的人没有帮他收尸,还是出现了什么别的意外?不过这些都不是他所要顾虑的了,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

       将军听了他的回答侧头瞥了他一眼,见他不是很在意的样子,便收了话头说起了别的事。

       几人吃喝尽兴,结账时白敬亭没拦住让人抢了先,他也不推脱,大方道谢便准备告辞回客栈,那将军却又叫住了他。

       “同公子交谈一番很是舒畅,此物赠予公子,可允诺公子日后若是有难,拿着这信物来寻我必竭力相助。”说话间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托于掌上递给白敬亭。那玉佩不过拇指长短,宽不过寸余,其上刻山水纹,样式做工都十分精美,价值不凡。

       白敬亭挑眉,来回看了看那玉佩和将军,还是推拒了。“一介草民,当不得将军厚爱,好意我心领了,再会。”

       “我们定远大将军从不轻易许诺,你这个人怎么能……”属下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岑山,慎言。”

       将军看着那个人头也不回地就走了,低头摩挲着手里的玉佩,勾了勾嘴角。

       白敬亭回客栈的路上注意到了有人跟踪,但那些人也不过远远跟着,察觉不出意图,他踏进客栈大门的时候这些人就都撤回去了。他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现,径自回屋歇着了。

       他和衣睡在床上,夜里一点响动他就醒了,匕首就放在手边,袖箭也准备好了,一阵窗户的开合声,他知道有人翻窗进了他的房间。他等了一会,那人却不往床边靠近,似乎没了动静,他也按兵不动等待时机。

       忽的,他就听见那人在喊自己,因为他听出来就是白天遇见的定远大将军的声音。

       “公子?公子?公子你睡着了吗?”那人声音刻意压低了,白敬亭却听得一愣,脑海里闪过之前的一些画面,疑惑更深。

       他想了一会,悄悄把匕首收好,装作一副被吵醒的样子,慢慢坐起了身,那边,那个人竟是已经大胆地点了灯。他借着烛光和窗外透进的半明的月光,打量着站在不远处房间一角的人。

       那个人像是受了伤,左手捂着右手手臂,指缝间渗出血色,身上深色的常服有一处看着也好像浸了血。白敬亭皱了皱眉。

       “将军这是什么意思?半夜这个样子闯进我房间做什么?”

       “有人刺杀我,我一时不察就受了伤,逃出来后无处可去就想到了公子这里。”

       “难为大将军受着伤还能在深夜一下子准确地找到我的房间翻进来。”

       对面的人明显一哽,接不下话了。

       “所以,我到底有什么能劳动定远大将军白天相赠信物,又派人跟踪,夜半被刺杀负伤来逃难呢?”白敬亭坐在床边,凝视着不远处已经慢慢站直的人。

       那个人像是叹了口气,随后自然地拉过桌边的椅子坐下,还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识破的。那我就实话实说了,齐先生的事,多谢你。”他抿了口茶,“不过要不是我去把他引出来,你恐怕还要再费些事吧。”

       白敬亭没想到他就这么承认了,连齐先生的事都一并认了,甚至都没去思考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身份的,眼里的惊讶来不及掩饰,对面坐着的人看他这模样又笑了。

       “江湖人都说杀手不厌神秘莫测冷若冰霜,要是他们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定是要不信的,不过我倒是知道你一贯都是这样,只是不熟的时候就不大爱搭理人罢了。对么,师兄?”他淡淡吐出最后两个字,如愿看到对面床畔的人脸色一震,似乎在回忆些什么,他也不出声打扰。

       白敬亭的这一身武艺当然不是自学来的,他曾经也是有过一个师父,和一个小几岁的师弟的。只是后来师父被奸人所害以致丧命,师弟也被接回家中,只留他一人被现在的组织收留,渐渐成了如今这副样子。

       他恍然抬眸,记忆里那个小师弟的样子和对面的人慢慢重叠,他犹豫着开口,“刘……刘师弟?”

       “是我,师兄。我回来了。”

       刘昊然走上前半蹲在白敬亭面前,忽觉身上伤口作痛,索性单膝跪了地支撑着。

       “师兄还记得我,真好。当年我被父亲接回家中,待平静下来之后再同父亲回去寻你,你却已经不见,我们找寻了一阵子,西境告急,我们便不得不回去迎战。这些年我一直没停止过找你,终于还是被我找到了。”他忍不住捉了白敬亭的手握着。

       “当年学武之时我知你父母皆亡身世凄苦,你却一直待人如常至纯至善,我便暗暗立誓将来定要伴你左右护你周全。可恨那毁师父名誉又夺师父性命之人令我们分开这么些年,不过如今,你我也算手刃了仇人为师父报仇了。”

       白敬亭听到这里似乎才回过神,喃喃道:“你是说那个齐先生?”

       “他不过是凶手之一,他的哥哥我目前还动不了他,不过早晚有一天我们也会杀了他的。”

       “那你这次来……也是为了找我?”白敬亭神志渐渐回笼,见刘昊然似有些疲累,便伸手把人扶到自己身边坐着,两个人挨挨挤挤坐在一起,倒是有了些小时候的感觉。

       “嗯,我知你会追着齐二到这里,便先悄悄过来助你,然后再来见你。”

       “所以齐二最后那个下场,也是你?”

       “不错,我还嫌便宜他了呢。”刘昊然似还是不忿,一气之下牵到了伤口,“嘶”了一声。

       “对了,你这身伤?可是真的有人追杀你?”白敬亭观他是真的吃痛,起身拿来自己包裹里的伤药要给他涂抹包扎,刘昊然也不防着,大方脱了衣服任他上药。

       “是的,我原先也收到了消息,但是消息不准,我还是着了道,那厮派来的是顶尖的高手,我和岑山他们几人合力才突围来寻你。”

       “是齐家动的手。”白敬亭的语气很肯定。

       “嗯,也不是第一次了,先前在北边,他们也下过几次手,这回大概是把他们逼得很了。”刘昊然看着白敬亭熟练的动作,“所以师兄,你要不和我一起回北边吧。”

       白敬亭洒药的手一顿,“现在还不可以,我得把这边的事了了才能去找你。”

       刘昊然也不问具体什么事,只是像小时候那样凑过去蹭了蹭白敬亭的颈窝,“那我在北边等师兄回家。”

       “……好。”白敬亭沉默了一会才回答。

       当夜,两个人也顾不得再休息,刘昊然和自己的部下汇合之后往北边去了,白敬亭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人马消失不见,呼出一口浊气,转身离开了。

       半年之后,江湖上传出一则消息,暗阁第一杀手不厌完成了最后一次任务,脱离了暗阁,付出的代价是重伤濒死,卧床一月后方能下地。这之后,江湖上再也没有了不厌的消息,关于他的所有过往都成了传说。

       北境的定远大将军身边,最近出现了一个不苟言笑的男子随立左右,定远大将军称呼其为师兄,与其同进同出,将军亦命属下尊师兄如尊自己,其人武功高强能征善战,很快便在军中有了威望。

       两人常立于城墙之上,俯瞰广袤天地,并誓约:

       或庙堂之高,或江湖之远,此世比肩。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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